專訪印尼移工樂團:音樂讓他們撐住自己,然後繼續努力生活

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

雖然現在在台灣工作,無法奢求彼此去認定「音樂」是夢想和志向,但是的確是支撐著他們很重要的紓壓管道和休閒重心,讓自己找到可以接受的樣貌、撐住自己的力量,然後繼續努力地生活。

炎炎夏日,「1095,」田調小隊在台中公園尋覓東南亞在地樂團,此時傳來一首又一首輕快的旋律,讓對田野調查處於茫然階段的小隊精神一振。循著聲音,這才見到位在公園角落的涼亭中有幾位移工正唱著歌,用兩把吉他、木箱和鼓伴奏。

我們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與他們攀談,才知這是由五位印尼籍移工:主唱Fredie(但我們習慣稱他阿顏)、貝斯手Sasma、吉他手Gambazz、吉他手Farid與鼓手Nur所組成,是一個才剛成立五個月,相當年輕的樂團-GANKZAL BAND。GANKZAL在爪哇語中是「五」的意思,代表著樂團的五位成員。

過去他們各自在母國已有相當豐富的音樂、組團、表演經驗,但因工作關係,原先的樂團只好暫停或休團。現在他們湊在一起組團,是來台灣工作後,透過聚會相互認識,一聊之下發覺有相同興趣,於是便延續對音樂的執著,共同在台灣運作樂團。

GANKZAL BAND目前以翻唱印尼流行歌曲為主,偏向抒情、慢節奏的音樂類型,像是Wali Band和Repvblik的音樂,不過樂團還是有自己寫的歌曲,現有兩首曲子都是由Gambazz所創作,歌詞內容是難過的,以反映他內心情感的波折起伏。

問起他們練團情形,和如何選出練習曲目?阿顏說,樂團中沒有誰是老大,畢竟自己也不是很厲害的人,都還是需要互相討論;大家會提出各自想法和喜歡的音樂,所有人達成共識後才進行團練,練習時當然仍會因意見不同而產生爭執,但不至於大吵到有人離開樂團。

第二次與GANKZAL見面,他們主動地伸出手,告訴我們在印尼文化中和「朋友」握手的方式,隨即還邀請我們一起合唱「情非得已」;他們熟練的彈奏旋律,我們就在旁邊伴唱,吸引了不少群眾的目光。

其實GANKZAL BAND在台中公園已小有名氣,當天,有位台灣籍伯伯說這個樂團常在這裡唱歌聊天,伯伯聽他們唱歌已有一段時間了,很喜歡聽他們的音樂。當天色開始轉暗,有位越南女生找上GANKZAL BAND,當時我們以為是要和他們借吉他,殊不知原來是相識的朋友,前來要求合影,GANKZAL BAND也相當大方,除了合照之外,還立馬翻唱「Tlah ku berikan」,現場也因為我們幾位隊員散在一旁幫他們錄影紀錄,原本存在的一道隱形界線,因逐漸形成小小的群聚效應,不少人開始慢慢靠近和拍照,界線似乎就默默地被除掉了。

阿顏將他們正式練團的影片遞向我們,影片中有電吉他、貝斯和爵士鼓這些需要插電和屬於不易搬運的大型的樂器,一問之下才明白,雖然吉他和木箱鼓就可以很隨性地哼唱,但在公園的練習比較傾向休閒性質,有時候可能因為音樂交交朋友,不過當正式練習與大型表演時,仍需要設備完善的團練場地。

台中公園對面的「att樂器行」,就是樂團固定報到的團練室,除了可以使用較完整的設備外,在團練室的練習也是非常專心的,感覺就像是要上場表演一樣。而樂團會視大家共同的時間和表演需要,一個月會在att練習一到兩次。

阿顏提到,在他剛來台灣時,誰都不認識,加上當初工作的環境也不那麼好,「好險有遇到Gambazz,要不然我的心情很不好,放假也不知道要作什麼,有時候只好自己跑去印尼餐廳唱歌,一首十塊,我都唱很多首。」就像某個週六晚上本來是要加班,但阿顏說他真的太累,已工作加班一個禮拜,每天下班都很晚,所以週六晚上他放棄加班,和其他人約在台中公園彈吉他、唱唱歌。樂團的存在已經成為他工作之外的重心了。

九月中旬,透過「1095,」的成員彥杰傳達一件小故事:當時樂團得知有場臨時表演,由於消息非常突然,打亂團員原本各自休息的計畫,原本幾位團員是不打算表演的,但仍難敵阿顏堅持「不表演,就離婚」的宣告,樂團只好特地約時間前往Att團練。他們表示,忘不了那天在東協廣場演出前樂團成員的疲憊和期待,及阿顏事後笑笑地說了一句「他們都是我老婆,我很愛他們」。雖然會的中文有限,但透過阿顏的用字遣詞和這次樂團為了表演的努力,我們完全見識到GANKZAL彼此友好的情感。

阿顏在台灣工作三年期滿必須回印尼,阿顏說「沒辦法,不回去不行,但還會再回來。」我們開玩笑問他:「不怕主唱位置不保嗎?」阿顏豁然回應我們「沒關係啊,我有跟他們說可以找別人唱,我到時候再自己去印尼店唱,但是他們說不行!要等我回來。」

GANKZAL的大家也表示,如果回到印尼,還是希望可以發展為成功的樂團,雖然現在在台灣工作,無法奢求彼此認定「音樂」是夢想和志向,但的確是支撐他們很重要的紓壓管道和休閒重心,讓自己找到可以接受的樣貌、撐住自己的力量,然後繼續努力地生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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責任編輯:吳象元
核稿編輯:楊之瑜